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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中元记(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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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小记

  梦临古城,日月共生,俯瞰山河,何其壮哉,然梦醒时分,万事皆空。

  六年得回祖坟,见外婆。六年已去,每逢大作必留一篇叙旧感怀,无不痛心疾首,潸然涕下。怎奈生死轮回终不敌岁月无情,今又忆起,已如击石水中晕开圈圈涟漪,思念渐淡,逝者已矣,何必自伤,唯祝福与祈愿更甚。愿逝者之灵安宁,愿子孙平安喜乐,光耀门楣。

  中元前记(选)

  当我跟随舅舅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玉米地,来到无法分辨不同的田埂上时,妈妈和舅舅拿过了我手里的祭祀用品,还有小菜。我看着舅舅和妈妈为我一一指出哪个是外婆,哪个是外公,哪个是姥姥,哪个是姥姥爷,我的心里有些难以描述的感觉。不是难过,不是愤怒,也更不是埋怨,只感觉心脏似乎骤停,骤停之后又是坦然与平静,有一种回到老家的感觉,尽管我与其他长辈都不曾见过。似乎是苦涩,又似乎夹杂了点对未来的坚定,相互交织之外是平静,是凝视。我凝视着外婆头上的那片石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坟头青青草,而在听妈妈的念叨中,我凝视着外婆的坟头,却始终没有见到外婆,原来这就是天人永隔的无奈,明明只是地上与地下之别,我却永远都无法再看见外婆。

  我对死亡向来充满敬畏,却始终保留好奇,因为它的神秘。

  中元后记

  今年的中元也算是遂了我的一个愿,你走那年我只有十二岁,只在停棺祭奠时去看过你一眼,你我离得不远,只是那个木壳子让你和我像隔了一个世界。在你下葬时,我没有去,只是隐约听到了爸爸和妈妈心急火燎地准备一些东西。作为一个孩子,即使万事皆宜,我也没有办法去。所以我只能默默听着,小心地把琐碎的话语在心中连成一串,知道你的一点点情况。但是我始终想象不出你入土那天,你一路睡得安不安稳。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已经寻了个好的去处,那么其实也已经足够了。还是按照惯例,这个学期的写作还是会有一篇关于你,写你,也写给你,或许有人会懂,也或许只有你懂。

  我不知道心中的这个执念什么时候会放下,或许今天,或许明天,也或许下一年。但不会是永远,因为我知道没有什么是时间化不了的。

  虽然距离上一次给你写的那一封信不过只有半年多而已,但是自从这次去看望过你,心中却变得格外平静,不知道原因,但确实如此。在此之前,每次写你的时候,我总是会忍不住泪流满面,即使像上次那样平静地开始,却终难以避免还是中途奔溃以至于边哭边写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你就想哭,随时随地,看到别人的感人故事,自己也常常像一个被抢走糖的孩子一样在一边哭得比人家还伤心,六年来一直都是这样。但是这一次我的心中是淡然与平静,就像在写一个老友的故事一样,我想写下你的故事,想写下你对我的点点滴滴。我也希望这一篇能够如水一般温柔连续,不是从眼角而是从心底流出。

  每一个母亲都有一颗坚韧且强大的内心,扛得起所有的痛苦和压力。

  在外婆五十多岁时,外公就去世了,当时母亲作为最小的孩子只有十七岁。当外公在世时,家里常常揭不开锅,而外公去世后,只剩下了外婆和一群孩子,家中的境况可想而知。尽管我的外婆并没有做什么影响后人的大事,也没能把五个孩子都送上学读书,都吃饱穿暖,但是我觉得她一个小脚妇人能够撑起一个家已经很是不容易。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不是家能给我们多少,而是家能给我们一个依靠的后盾。借用《亲爱的,热爱的》里韩商言对王浩说的话,家也像一阵风,我们不需要它一定做些什么,我只需要它在,就是我们最大的支撑,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很多事情,你不解释,我也没有办法去澄清。当你带着所有的迷离开,或许那些曾经让人纠结的事情已经变得不再重要。我们都渐渐懂得活在当下。

  小孩子,是一个让人降低防备的身份。两个老人的谈话,总会觉得小孩子听不懂也不感兴趣,所以只要小孩子不闹腾一般都不会被赶走。因此,我也侥幸经常被留下来,只不过在听懂和听不懂之间总会朦朦胧胧记住一些。而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才最初知晓了原来在封建思想下,上一代的老人们不仅有重男轻女思想,原来还有孙子辈和外孙辈的地位差异,正如俗话说的那样:外姓是别人家的狗,吃完就走;爷爷奶奶坟上烧张纸,姥爷姥姥手一指。这是一个无可避免的问题,也是难以改变的事情。不过这于我倒其实并没有什么,因为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思,但是外婆对一个出走几十年的我不曾见过的姐姐的拳拳思念之情还是让我不禁为之动容。而另外一件事,外婆没有正面地和母亲说过,而我也无从判断和相信到底真相是什么。一个是埋怨母亲太过自私自己享受,自己小小年纪出门干活劳累过度又缺营养得了熊猫炎,还是被朋友帮忙送进了医院,住进医院后,母亲一直也没有去看过;另一个则表述在得知女儿突发熊猫炎进医院后地心急如焚,匆匆就从家赶,甚至还毅然准备拿出平日里舍不得花的钱搭个车去医院,只是一路都没有遇到,于是越走越快,越走越着急,结果扭到了脚。自从听了外婆说过以后,当偶然再听母亲谈起时,我尝试着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谁都不会听更不会相信一个孩子的话,而倘若如今再提起往事,人去院空,物是人非,只是徒增伤感罢了。有些事情你不曾说,也便再也说不清了,而很多年以后,我们也终于选择了放下,在时间面前,纷乱世事都不值一提。

  陪伴总是太过短暂,刚触及温暖,便匆匆散场。在我的童年里感谢有你,那是一种爱,跨越了时光,跨越了所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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