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樾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抱住昏迷的凤小柒，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拈好被角后，珩樾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一旁想起了刚才的事。
凤苒音的出现，在意料之内。
但柒儿即将魂飞魄散时喊的“雪陌”二字却没法让人不在意。
龙族的始祖，是这天地间第二个生物。
“复生一个古神，凤族……”珩樾陷入了无尽的思考之中。
早年妖兽横行，凤族早期的古神战死的不少，而雪陌早年由凤姝颜抚养在凤族和雪陌有关联的凤族古神应该不少，一时倒是无从下手。
突然，珩樾好似想到什么，眸光明灭不定。
玉手抚上凤小柒的脸颊，带着万年化不开的悲伤沉重到:“希望不是她，柒儿，一定要不是她，师傅也欠她，师傅没法也没脸面阻止。”
他没对不住任何人，却唯独欠了她。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会留下柒儿的主因。
“师傅……”微弱的叫声打断了珩樾的思考。
“柒儿，你有没有什么不适？”珩樾又恢复那副冰冷的模样，只是眼里带着几分温情。
“师傅…师傅...师傅！”凤小柒一把抱住他，珩樾感觉肩上渐渐濡湿。
看着身子颤抖着的凤小柒，珩樾抬起手来轻轻拍着凤小柒的后背。
“别哭了，没事了。”
凤小柒闻言，并没有回答，而是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一向坚忍的她，心里的苦终于如堤坝豁开，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将心中的苦与痛发泄出来。
“师傅。”
“嗯。”
“太好了……太好了……”凤小柒抽噎道。
一直以为，她都逆来顺受。只为了他不会抛弃她，无数个夜晚把苦与泪咽在肚子里，她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她只在乎他的目光。她拼命练功，十指皆是茧，为了不被发现她忍着痛用华清池的池水洗掉，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她的神经也渐渐麻木。她没有什么位列仙班的想法，她就仅仅怕他嫌恶她资质平庸。
她什么也不怕，就怕他厌她。
“不要哭。”珩樾看着凤小柒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叹了口气，用衣袖轻轻拭去凤小柒的泪痕。
“师傅。”凤小柒愣住了，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不要哭了，女儿家的，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了。”珩樾在夜明珠的幽光下，仿佛镀了一层华辉，没有平日那副傲雪凌霜的样子，意外的平易近人。
“师傅……你知道什么吗？”
“知道什么？”
“我……”
“你被冤枉的事情是师傅照顾不周，翊泷已去澄清，天后对你滥用私刑也已惩戒。”珩樾打断了她。
清冷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惶恐的裂缝。
“不，是……”
“你好好休息吧，师傅过几日要去凡间历劫，师傅会嘱咐大师兄照顾好你的。”珩樾起身，推开房门。
“柒儿。”
“师傅？”
“好好照顾自己。”
“嗯。”
“好好吃饭。”
“嗯。”
“缺什么开口便是了。”
“嗯。”
“不要那么修炼，平心静气。”
“嗯。”
“不要胡思乱想，有什么事情师傅和你一起解决。”
“……嗯。”
凤小柒望着珩樾想伸手拉住那片洁白的衣角，手狠狠的攥住床单，咬了咬唇，眼神不自然的向一旁瞟去。
“师傅，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珩樾微微一笑，如白昙一绽，短暂而又绚丽，却晃了凤小柒的心神。
“好，柒儿知道关心师傅了。”
“师傅……你怎么会知道的。”知道她素日的种种。
“师傅什么都知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话一出口，珩樾就后悔了，明明只是想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自己讲给她。可，自己那冷冰冰的调子让这话变了味。
“没了……师傅慢走。”
“嗯。”
珩樾走后，凤小柒把被子裹在身上，缩在床的一角。
面前不断闪过翊泷的面庞，一句句话如魔咒般回荡在脑间，如弦刮耳。
她没有胡思乱想，她只是怕今后的一天她会死在他厌恶的目光里。
还好，师傅大概是不知道。
“真是……太好了。”喃喃自语，如轻烟，却如卸下万斤重担。